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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国外，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。

我用三年时间完成了进修，又花了两年，成了项目组里能独当一面的骨干。

我的名字，也开始出现在一些专业期刊上。

我以为，青山大队，还有江绍亭，隔着一个太平洋，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交集。

直到我妈打来电话。

“舒啊，江绍亭出事了。”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“前几年村里搞煤矿，他为了给他妈凑钱治病，去下井，遇上塌方，人被埋下面了。”

我举着电话，喉咙发紧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“人救上来了吗？”

“救是救上来了，可一条腿废了，医生说，下半辈子怕是离不开拐杖了。”

我妈在那头叹气：“也是个苦命孩子，他妈听到这消息，一口气没缓过来，跟着就去了，现在，江家就他一个人了。”

我脑子嗡嗡作响。

“他还托人给我捎话，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，他原先攒了笔钱，总想着以后有机会能补给你点什么，现在也用不上了。”

电话不知是什么时候挂断的。

我坐在公寓窗前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，一夜没合眼。

我恨江绍亭吗？

恨。

那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一刀的感觉，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
但是我又觉得，他可怜。

他被一个自己编造的恩情bangjia，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，搭上了自己的一生。

他毁了我一次，现在，他把自己毁得更彻底。

几天后，我做了一个决定。

我向单位请了长假，回国了。

我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
我先回了家，安顿好父母。

然后，我去了青山大队。

江绍亭住在他家那间破败的土坯房里，整个人瘦得脱了相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。

看到我，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，随即又黯淡下去，挣扎着想别过头去。

“你来干什么？”他声音嘶哑：“来看我笑话？”

我没说话，把一个信封放在他床头的破桌子上。

“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的一些钱，你先用着，治病。”

他猛地转过头，死死地盯着我。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可怜我？”

“不是。”我说：“我说了，我们扯平了，现在，是我欠你的。”

“你欠我什么？”

“你帮我澄清了谣言，保住了我的未来，这份人情，我得还。”

他笑了，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
“陈望舒，你非要把我们之间算得这么清楚吗？”

“对。”

我看着他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必须算清楚，江绍亭，我不希望我们的人生再有任何牵扯。我帮你，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心安。”

“等你病好了，我们就彻底两清，谁也不欠谁。”

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，滴在发黄的枕巾上。

“望舒，”他哽咽着：“你知不知道，我最后悔的，不是想抢你的名额，而是我没有早点看清柳倩倩那一家人，我为了一个谎言，把你弄丢了。”

“你现在说这些，还有意义吗？”

“我知道没有。”他闭上眼睛：“你走吧，钱我不会要的，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，就让我自生自灭吧。”

我没有理会他，把钱留下，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。

我觉得，这是我们之间，最后的，也是最体面的一种告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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