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
那次交锋后,林峰消停了许多。
他不再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,只是偶尔会用阴冷的眼神在背后盯着我,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。
我懒得理他。
对我来说,只要能让我安心工作,他就算在背后扎我小人也无所谓。
抄写员工守则的“惩罚”,对我来说简直是福利。
那一百遍守则,我只用了一个通宵就完成了。
不仅如此,我还顺便把守则里一些有歧义、不合理的条款都做了批注,并附上了一份《员工守则优化建议案》。
当我把厚厚一沓抄写本和建议案交给陈总时,他看我的眼神,已经从欣赏变成了崇拜。
“江月啊,你真是个天才!”他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,“你不仅有觉悟,有能力,还有这么强的责任心!我们公司能有你,真是三生有幸!”
从那天起,我在公司的地位,彻底稳固了。
陈总几乎对我言听计从,公司所有的核心项目都交到了我手上。
我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,周末无休,忙得脚不沾地。
但我甘之如饴。
这种掌控一切,用代码改变世界的快感,是任何娱乐都无法比拟的。
我常常在凌晨三点的办公室里,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,回忆起我真正的过去。
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
我来自一个代号“蜂巢”的地方,那里是全国顶尖程序员的聚集地,也是全世界最残酷的内卷地狱。
在“蜂巢”,我们没有名字,只有代号。我的代号是“月神”。
我们从不睡觉,累了就在行军床上躺两个小时。我们从不吃饭,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。
我们唯一的使命,就是写代码,打败所有竞争对手,为公司掠夺市场。
在那里,每一个项目都是一场战争,输了,就会被“优化”,从世界上彻底消失。
我见过最亲密的战友,因为一个bug没能及时修复,导致项目失败,第二天就人间蒸发。
我见过最顶尖的天才,因为连续72小时高强度工作,脑溢血死在键盘上。
我就是在那种地狱里,一步步爬到了金字塔的顶端。
我以为我会像那些前辈一样,最终燃烧殆尽,成为“蜂巢”冰冷数据里的一行记录。
直到有一天,我在一次极限压力测试中,因为连续工作超过一百个小时,终于倒下了。
再次醒来,我就成了这个世界的江月。
一个在小公司里受尽排挤,性格懦弱的普通程序员。
而林峰那种级别的“卷”,在“蜂巢”里,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。
他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,在我看来,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打闹,幼稚又可笑。
他嫉妒我,无非是因为我抢了他的风头,让他失去了“公司第一努力”的虚名。
这种为了虚无缥缈的优越感而产生的嫉妒,多么廉价。
我摇了摇头,关掉回忆,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代码上。
过去已经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在这里,我找到了久违的,作为“人”的感觉。
我能吃饭,能睡觉,能看到太阳。
这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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