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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废砖窑的时候，林野是独自一人。老刀他们如同鬼魅一般，消失在夜色里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承诺——会尽力营救强子。

尽力？林野在心里冷笑。这个词太轻飘了，轻飘飘的像根羽毛，压不住他心头的巨石。

胳膊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，还在隐隐作痛，但比起心里的煎熬，这根本不算什么。强子生死未卜，自已被迫与一群来历不明、目的不清的人合作，前途一片迷雾。

这一趟，他没能救回兄弟，还差点把命搭上。唯一的“收获”，就是多了个所谓的“盟友”。但这盟友是真是假，是仙是魔，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

回去的路，显得格外漫长和黑暗。来时的那点孤勇和决绝，此刻都化作了沉重的疲惫和后怕。风刮在脸上，像刀子一样。他裹紧了衣服，却挡不住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。

他想起了苏禾的话，“你会把自已也弄丢的”。他现在何止是弄丢了自已，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。兄弟没保住，自已的命悬在别人手里，还要继续在这肮脏的泥潭里打滚。

快到四海商行时，他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在焦急地张望，是那个他托付了铁盒的老兄弟。看到他回来，那人明显松了口气，快步迎了上来。

“野哥！您可回来了！没事吧？”老兄弟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和一身狼狈，吓了一跳。

林野摆了摆手，示意没事。“东西呢？”他更关心这个。

“按您的吩咐，放好了。暂时……还没动静。”老兄弟低声道。

林野点了点头。陈其庸那边没动静，是还没收到？还是收到了，但在观望？老狐狸的心思，他猜不透。

回到那间熟悉的、却感觉越来越冰冷的厢房，林野瘫坐在椅子上，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。身体的疲惫还在其次，主要是心累。一种深深的无力感，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。

他拿出藏在身上那真正的三页笔记本残页，就着昏暗的油灯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。通源钱庄……梁弘远……更高层级的人物……这些字眼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符号，代表着权力，阴谋，和他无法摆脱的宿命。

原本以为拿到笔记本就能掌握主动权，就能报仇雪恨。现在看来，他太天真了。这本子是把双刃剑，挥舞不好，先伤到的就是自已。他现在就像个抱着金砖走在闹市的孩子，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饿狼。

和老刀的合作，是福是祸？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，自已已经彻底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中心，想抽身，已经不可能了。

窗外，传来了打更的梆子声，已经是三更天了。

新的一天即将开始，等待他的，不会是阳光，只会是更加凶险的暗流和更加残酷的搏杀。

他吹熄了灯，将自己彻底埋入黑暗之中。只有那双在黑暗里依旧睁着的眼睛，还残留着一丝不肯完全熄灭的、如同灰烬余火般的光。

路，还得走下去。哪怕脚下是刀山，是火海。

为了强子，为了铁柱，也为了……那个或许早就迷失在路上的自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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