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京城里的风向就变了。
卫风黑着一张脸回来,把佩刀往桌上重重一放,发出“哐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将军,现在外面都在传,说你居功自傲,在庆功宴上对陛下的封赏心怀不满。”
他气得胸口一起一伏,“这帮耍笔杆子的,嘴比刀子还毒!”
我没说话,慢慢地擦拭那把沉重的“惊鸿”。
“肯定是陆晏那小子搞的鬼!”卫风一拳砸在桌子上,
“他昨天还拉了几个御史一起弹劾你,说你拥兵自重,是国之隐患。”
我擦剑的动作停都没停。
慕容月要是没那个意思,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往我身上泼脏水。
果然,没过几天,宫里的旨意就下来了。
老张,跟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七八次的兄弟,被调去南边守皇陵了。
小王,我一手带出来的先锋官,被派去东海操练水师。
旨意上说得好听,叫“人尽其才,委以重任”。
卫风接完旨,回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,他死死攥着拳头:
“将军,陛下这……这是要拆了咱们啊!”
我的右臂又开始隐隐作痛,站起身,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演武场。
“将军?”卫风跟了上来。
我没理他,径直走到兵器架前,抽出了那把“惊鸿”。
我开始练剑。
用左手。
一开始,剑在我手里根本不听使唤,又沉又笨,别说伤敌,连不伤到自己都难。
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,右臂的旧伤也跟着凑热闹,一阵阵地抽痛,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。
卫风就在旁边看着,一脸的焦急和心疼,几次想开口,又都把话咽了回去。
我没停。
一剑,一剑,又一剑。
我把朝堂上的那些恶心事,把慕容月那张冷漠的脸,把陆晏那虚伪的笑,全都当成了眼前的敌人。
演武场上,只有剑锋破空的声音,和我越来越重的喘息声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直到丞相苏文清的到来。
我收了剑,问道:“丞相大人有事?”
苏文清捋了捋他那标志性的胡须,慢悠悠地走过来,目光落在我紧握着剑的左手上。
“将军好兴致。”他话说得不紧不慢,“只是,天下名刃,大多为右手而造。将军此举,怕是事倍功半。”
“闲着也是闲着。”我淡淡地回了一句。
他点点头,话锋一转:
“最近听北边回来的商队说,今年塞外的草长得不怎么好,狼群饿得眼睛都绿了。”
我抬眼看他。
苏文清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,他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继续说:“陛下是雄主,眼里容不得沙子。一把过于锋利的刀,如果总是在眼前晃,也会让人觉得不安。”
他伸手指了指我手里的“惊鸿”,又指了指旁边的剑鞘。
“宝剑藏于鞘中,才能在最需要的时候,一击毙命。”
说完,他冲我微微颔首,转身就走了,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。
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“惊鸿”,又抬头望向北方的天空。
狼饿了,要下山了。
而我的刀,也该换个方式,重新磨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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