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是在周五晚上降临的。
那是这座城市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台风。
窗外狂风呼啸,雨水像石子一样砸在玻璃上。
我正在书房赶最后一批稿子。
脚边趴着我们的金毛犬,“可乐”。
可乐已经十岁了,最近心脏不太好,一直在吃药。
突然,一声巨大的雷鸣炸响。
紧接着,小区变压器爆了,全屋陷入一片黑暗。
“汪——!”
可乐被吓得惨叫一声,猛地站起来,却因为动作太剧烈,突然抽搐倒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“可乐!”
我慌了神,摸黑抱住它。
它的身体滚烫,心跳快得像要炸裂。
药!药在客厅!
我跌跌撞撞地摸到客厅,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找到药瓶。
可是喂不进去。
可乐牙关紧咬,已经开始口吐白沫。
必须去医院!
我抱起六十斤重的可乐,冲向门口。
门打不开,风压太大。
我颤抖着拨通顾辞的电话。
他今天出门时开了那辆越野车,只有那辆车能在这种积水路段开出去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。
背景音是嘈杂的风雨声和沈雨烟的尖叫。
“顾辞!可乐心脏病犯了!你快回来,我们要去医院!”我带着哭腔喊道。
“现在?”顾辞的声音充满了焦躁,“我现在回不去!雨烟家别墅的地下室进水了,她在里面被困了一会儿,吓坏了,我在帮她抽水!”
“抽水?”我不可置信,“物业呢?消防呢?非要你去抽水?可乐快不行了!”
“一条狗而已!”
顾辞吼道:“林晚月你能不能分清轻重缓急?这是一条人命和一条狗的区别!雨烟要是出事了谁负责?”
“那我呢?”
我对着手机嘶吼:“我也被困住了!我也需要你!顾辞,我是你老婆!”
“你在家待着能有什么危险?别无理取闹了!等雨小点我就回去!”
嘟——嘟——
电话挂断了。
那一刻,外面的雷声仿佛劈在了我的天灵盖上。
一条狗而已。
可乐是我们领证那天买的。
他说,以后我们没有孩子也没关系,可乐就是我们的家人。
现在,家人在他眼里,比不上沈雨烟地下室的一滩积水。
我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可乐,它的眼睛浑浊地看着我,舌头无力地耷拉着。
不能等。
我咬着牙,找来雨衣,把可乐绑在背上。
推开门的瞬间,狂风差点把我掀翻。
我在没过小腿的积水中艰难前行。
树枝被吹断,砸在我脚边。
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脸上,生疼。
平时十分钟的路程,我走了整整四十分钟。
好几次我摔倒在水里,膝盖磕破了,但我死死护着背上的可乐。
等到宠物医院时,我已经浑身湿透,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。
医生紧急抢救。
我瘫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,看着急救室红色的灯光。
手机因为进水,闪了两下,彻底黑屏了。
那一夜,我在宠物医院的长椅上坐到了天亮。
可乐救回来了,但医生说,如果再晚送来十分钟,神仙难救。
天亮时,雨停了。
我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,心里那场下了四年的雨,也终于停了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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