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
沈小旭在谩骂声中低下头,望着地面一摊红色的血迹,空荡荡的脑袋冒出了一个声音。
“妈妈,长大后我要成为警察,抓掉所有坏人。”
而如今,他却变成自己曾经最憎恨的人。
少年呆呆地跪在地上,维持着磕头的姿势,一动不动,仿佛成了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。
菜市场人来人往,纷纷对着我们指指点点。
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缠,拎着菜篮绕过他,快步往家的方向走。
身后没有再传来脚步声和哭喊声。
第二天清晨,我正给一株月季剪枝,院门被人敲响了。
是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看起来像是律师。
“请问是纪芸女士吗?”
为首的男人礼貌地问。
隔着门,我冷声质问:
“你们是谁?有什么事?”
“我们是沈图庆先生的代理律师,我们这次来,是想跟您谈谈关于沈小旭先生的事情。”
我面无表情:
“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,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见我准备关门,另一个律师连忙开口:
“纪女士,您别急着拒绝!我们知道,沈小旭先生现在正被警方通缉。”
“沈总的意思是,只要您能劝说沈小旭先生回来,去医院完成肾脏移植手术,沈总愿意再额外支付您一笔丰厚的酬金,五百万,您看怎么样?”
我被他们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气笑了。
“回去告诉沈图庆,那是他自己的儿子,自己去说服。”
“如果敢再来骚扰我,我不介意举报他当年指使我丈夫抛弃亲生儿子的行为!”
两个律师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他们对视一眼,灰溜溜地走了。
虽然赶走了苍蝇,但我的心情却没好起来。
不一会,门口又传来了轻微的响动。
我轻轻走到门口,透过猫眼看出去,居然是沈小旭。
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,手里捧着一个东西,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的门垫上。
那是一小盆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野雏菊,花盆是用一个破了的塑料碗。
放下花后,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的房门,然后转身离开。
沉默许久,我开门拿起那盆脏兮兮的野花,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。
再次听见他的消息,是在新闻报道上。
沈小旭选择向警方坦白所有罪行,即便沈图庆愿意撤案,他也坚持要入狱劳改。
他入狱前还向警方提供了一份证据,举报沈图庆多次向国外非法泄露商业信息。
调查随即展开,最后证据确凿。
沈图庆因为间谍罪被逮捕,送去接受法律的制裁。
曾经不可一世的沈氏集团,彻底崩塌臭名远昭。
而沈图庆国外那个宝贝儿子,因为没有等到合适的肾源,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。
一天下午,我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,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。
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,只有一个监狱的邮戳和收信人纪芸的字样。
字迹很熟悉,因为是我手把手教他写的。
我拿着信,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思考很久,最终没有打开。
我不知道他写了什么,是忏悔,是道歉,还是别的什么。
但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因为原谅与否,早已失去了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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