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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中一个警察开口，略有些焦急。

“李秀兰五天前遭遇严重车祸，当场死亡。”

“她的身体被撞飞后，掉进了路边的下水道，直到三天前，市政清淤的时候才被打捞上来。”

“我们通过她身上一张陈旧的社区信息卡，找到了您作为紧急联系人的电话，但这几天，我们打了不下五十个电话，一直都没人接。”

陈浩的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
他想起来了。

这几天确实有个陌生号码不停地打进来，他烦不胜烦，以为是推销骚扰。

每次都直接挂断，然后拉黑。

被摔到一旁的铁皮饼干盒已经变了形，露出一个他从未发现的夹层。

他呆呆地拾起。

里面只有一叠厚厚的单据，和一个深棕色的记账本。

上面是我歪歪扭扭的字迹，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“三月五日，浩浩房贷，5000。”

“三月十日，老陈买进口药，1200。”

“五月二十日，大宝买衣服，800。”

“六月十八日，准备浩浩二胎红包，8000。”

……

一笔一笔，全都是我给出去的钱。

他快速地往后翻，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
那里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医院确诊单。

【诊断结果：胃癌晚期。】

【医生建议：立即住院治疗。】

陈浩拿着那张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，他失神地摇着头，声音嘶哑地喃喃自语：

“怎么会……她从来没说过……我从没听她说过一句身体不舒服，哪怕只是头疼脑热……”

他空洞的眼神落在远方，仿佛在对自己，又像在对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说：

“她在我印象里……明明永远是那个精力旺盛，能扛起一切的妈妈啊……”

警察叹了口气，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，取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，递到他面前。

“这是死者手里死死攥着的东西，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才取下来。”

那是一个已经碎裂的药瓶。

玻璃渣子上，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。

陈浩一眼就认出，那是他父亲常吃的那种进口特效药。

一瓶就要三千块。

而我，连退休金都没有。

我要省吃俭用，捡多少个塑料瓶，做多少双鞋垫，才能攒够这两个月的药钱。

我飘在旁边，看着儿子脸上的血色，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

他腿一软，直直地跪在了地上。

他伸出颤抖的双手，捧过那个沾着我血的证物袋。

“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
他喃喃自语，眼神空洞。

“邻居都说……她去打麻将了，说她是嫌弃我爸，跟老相好跑了……”

警察叹了口气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同情：

“尸体在太平间已经停了三天了，我们也是按规定办事。家属快去认领吧，再晚，就要按无主尸体强制火化了。”

强制火化。

陈浩微微一愣，发疯一样从地上爬起来。

红着双眼，冲下楼去。

一只皮鞋掉在了楼梯上，他都浑然不觉。

他就那么光着一只脚，冲进了夜色。

我看着他踉跄的背影，多想告诉他，儿子，别去了。

别去看妈妈最后那副样子。

就让妈妈在你心里，永远是那个唠叨、抠门、但永远不会倒下的模样。

可我的声音，早就被这个世界隔绝在外。"}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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