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猛然睁眼,杀意刚在眸中凝聚,却在目光触及少女脸庞的那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那双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眼眸,让他如遭重击,刚刚升起的决绝瞬间化为乌有。
谢玄骤然闭上眼,死死咬紧牙关,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“阿玄,你为何不敢睁眼看看我啊?”
“你对我有愧是不是?所以才不敢看我,也不敢杀我?”
“你方才杀了他,是因为嫉妒吗?”
“你胡说!”谢玄猛地睁开眼睛,眼中怒火翻涌,声音却压抑得低沉。
“宋听瑶”还坐在地上,用一种似笑非笑地表情望着他,分明是不信。
谢玄猛地将长剑掷在地上,金属与石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掌心窜出一大团灭妖灵火,赤色的火焰在他手中跳跃,将他的脸庞映得明明灭灭。
空气中浮靡之花的气味越来越重,甜腻得令人窒息。
少年的呼吸也越来越重,胸口剧烈起伏着。
他抬手,落下。
灵火瞬间包裹住“宋听瑶”,火焰如活物般缠绕上她的身躯。
被火舌舔舐的少女没有动弹,瘫坐在地上,仰头落泪,晶莹的泪珠划过她被火光照亮的脸庞。
少女就那样望着他,带着哭腔道:“阿玄我好疼。”
这一声震得谢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分崩离析,明知是幻觉,依然不敢抬眼看她。
此刻莫说是头脑,浑身都在发麻。
胸膛中的那颗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拉扯着,在缓缓地下坠,沉入无底深渊。
“宋听瑶”死在了他的灵火之下,身影在火焰中渐渐消散,连灰烬都不曾留下分毫。
谢玄转过身,还不等他平复呼吸,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。
这一次,是他手执长剑,剑尖直指少女胸口的画面。
剑锋已经没入半寸,鲜红的血染透了她胸前的衣料。
是前世死前场景。
她骗他饮下毒酒,他也一剑送她与自己共赴黄泉。
少年屏住呼吸,强行扭转手腕,移开了那把剑。
收不走的灵力被反弹回来,这个动作让他顿时气血逆流。
少年喉头一甜,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,殷红的血点溅落在地面上。
如梅花点点,鲜红明丽。
画面再次变化,时间仿佛倒退,又回到了他手持长剑即将刺入少女心脏的刹那。
谢玄仍旧迫使自己不去杀她。
“为什么不愿杀我?你之前不是杀得很痛快吗?为何这一次却又不肯下手了呢?”
对面的“宋听瑶”眼角溢出一行晶莹的泪水。
谢玄抬手用指尖轻柔地擦拭去,声音很轻:“我杀你,是因为你要我死。你明知道我是个什么人,我若活不下去了,定然会带着凶手同归于尽。”
“宋听瑶”轻笑:“这么说,如若我当年不下毒害你,你就不会杀我?”
谢玄:“不会。”
“你撒谎!”
凄厉的声音传来。
“你那么喜爱叶娇娇,你巴不得会为了她亲手送我下黄泉,让我死无全尸!”
“不是”
不是这样的。
谢玄唇上染了些许血色,看着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砸在自己的手背上,自己的心口又开始有无尽的刺痛不受控溢出来。
好似在最中心的位置裂开了一道口子,刺骨寒风夹杂着尖利的冰凌从那里穿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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